星期日, 5月 07, 2006

樂中尋 李垂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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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被手機商相中,合作推出內置他演奏音樂的手機,銳意開拓大陸市場,他幽默回應︰「我不是一些跨國企業去中國conquer market share(佔領市場),哈哈。」哈佛學來的經濟知識已成為他幽默的素材。)

 沒有誇張的肢體語言,有的是千回百轉的音韻,周四的獨奏會上,他內斂的演繹換來的是掌聲雷動。

 對,笑起來魚尾紋特別深,觀眾緣特別好的李垂誼回來了。

 周二的座談會上,台下數百名的大小學生,專心聽著這個斯文靦腆的港產大提琴手說著小時候如何被迫練琴,到反叛考上哈佛經濟系,再決心回歸音樂,最後連奪數個獎項的老故事。

  老故事依然動聽,但李垂誼早已不再參加比賽。新故事裡,他進入 荷蘭國家交響樂團當起大提琴首席,第二張錄音大碟也已推出,本月更會首次於內地辦個人演奏會。現時長居歐洲,體會的當然不是香港人的歡呼聲:「歐洲人不會 歧視你,但在他們的說話裡,你會聽得出︰哦?你在哪兒學﹖跟誰學﹖」所以李垂誼坦言,每次在歐洲上台,壓力不小︰「因為我不僅要拉得好,更要讓他們知道我 是明白他們的音樂的。」

 無論是老故事的重拾琴韻,或是新故事裡的尋找他鄉的故事,他總笑著,在音樂中尋找他的位置。

 「在歐洲,中國人有時很辛苦,因為他們覺得中國人不懂音樂及西方音樂歷史,我覺得我在歐洲演出,可以慢慢說服他們,亞洲人不單止有技術,我們也是有音樂修養的。」任務沉重,李垂誼近乎沒有選擇餘地︰「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但我一定要接受,因為我不是白種人。」

 新故事由荷蘭說起,雖然身為荷蘭國家交響樂團大提琴首席,但33歲的李垂誼每年平均只有兩、三個月留在阿姆斯特丹,其餘時間外出演出。除了本月於香港、上海及北京的演出,其餘演出多集中在歐洲。

深一點認真一點的新唱片

 正如李垂誼所講,要在歐洲舞台,找到自己位置從來不易,出唱片是其中一個姿態。今次新唱片清一色為早期浪漫時期曲目,有舒曼、門德爾松及蕭邦作品。與04年,剛得到國際揚尼格洛大提琴比賽冠軍後馬上推出的首張唱片截然不同。「今次曲目深一點,認真一點。」

 當年比賽勝出後,李垂誼立即被EMI唱片羅致旗下,推出首張同名唱片。李垂誼稱,當時EMI比較趕時間,很想快點幫他出碟,監製也是找一個演奏家擔任。

 挾著人氣,李垂誼說首張唱片目的是吸引多些不同的聽眾,所以除了得勝的布拉姆斯,起首就有炫耀味道重的Flight of the Bumble-Bee,再來有容易入耳的芬蘭探戈。

  今次再踏足錄音室,曲目選擇嚴謹,更找來格林美得獎錄音師司徒 達宏監製此碟。於紐約進行三天錄音,每天十二小時。他笑說拉完一次,又要爬上去錄音室聽,一上一落,運動也做多了。錄音亦與現場演奏截然不同︰「錄音無觀 眾,回音多些,拉完一句,要待回音過後,才再拉。這樣觀眾就不用等那麼久。」

音樂曾只是生命的10%

  說到新唱片,當中一首蕭邦《前奏與華彩波蘭舞曲,作品三》極富 紀念性。此曲乃1988年他與兩位家姐於香港大會堂舉行三重奏的作品。不過對當時15歲,仍在紐約茱莉亞音樂學院學大提琴的李垂誼來說,音樂只為生命的 10%,上台之前不過練了45分鐘。「其實拉琴時,我也想著其他東西(笑),我想回到學校會學甚麼,跟同學玩甚麼,很不專心。」

 「那時不喜歡練琴,跟現在無法相比。」時間又回到李垂誼小時候,舊故事雖然耳熟能詳,但仍精彩得讓記者細心聆聽。

 李垂誼學習音樂乃受母親大人之命,母親在中央音樂學院畢業,以教琴為生,自然想子女繼承,長女取名為垂音,意圖明顯不過。當時大姐跟二姐被逼得最辛苦,做么子的反而有氣透。但母親見兩個家姐,一個彈鋼琴,一個拉小提琴,就勒令李垂誼學大提琴。

 那時,李垂誼對大提琴並無任何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印象只有「怪」︰「我那時拉開小提琴,突然要將個大提琴放在兩隻腳中間,有點怪,哈哈。」

 隨著兩個家姐赴美進入茱莉亞,李垂誼當然也不例外,八歲時正式赴美,三年後再考入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大學先修班。

 據李垂誼母親林冬妮後來於報上撰文自述,李垂誼是男孩,其實不希望他成為音樂家,反而希望他成為醫生等專業人士,有穩定收入。而學音樂,只為「提高修養,和兩位學音樂的姊姊有共同語言。」

參加比賽目標為畢業

 所以,不同於大家姐讀輔助學校,其餘時間全心學琴,李垂誼讀普通公立中學,學琴並非生活全部,平均一天只一、兩小時。但始終勉強無幸福,李垂誼仍一早以擺脫音樂為目標,比賽對他來說,只是考入哈佛經濟系的籌碼之一。「參加比賽,目標就是畢業,離開這裡。」

  到成功考入哈佛,一朝甩難,但音樂反而悄悄再度找上門。不需練 琴,李垂誼開始與同學湊著一起玩︰「在大學宿舍裡面,隨便找間房,拉得多肉酸都得。」但真正將李垂誼拉回音樂的,是布拉姆斯的2號鋼琴協奏曲。「大學最後 一年,不知何故突然很想聽音樂,我第一次自己買CD機,買了一大堆CD,剛好這一首有一段大提琴獨奏,我一聽,覺得從來未聽過這樣的音樂。」這時李垂誼的 耳朵重新開竅。

 當然,故事沒有那麼戲劇性,李垂誼畢業後還是去了波士頓做其口中的「生意」—管理顧問。才一年,體驗宣布結束,李垂誼最後選擇回到音樂。

  離開金飯碗,重拾荒廢了五年的大提琴,李垂誼只許成功不許失 敗。他找上大提琴家Laurance Lesser,想跟他學習,Lesser同樣由哈佛數學系轉學音樂,對李垂誼很直接地說︰「你一定要準備好,或者你會失敗。」李垂誼決心接受挑戰並做好心 理準備︰「所以由頭到尾,我不曾想過做音樂家會好容易,練數小時就可以。」

 李垂誼決心跟Lesser入讀英格蘭音樂學院碩士,要重拾舊好,日練七至八個小時,他母親撰文憶述︰「據他的同學說,當他們在琴房外聽他在拉空弦時,還以為是來了一位初學者。」可見當時從頭學起之艱辛。

不是想做就做到

 隨後赴德國科隆跟隨弗朗茲.赫爾默遜(Frans Helmerson)學藝,直至去年加入荷蘭交響樂團。「我不是有一日醒來,想做大提琴家就做大提琴家,是要有苦心,要付出的。」總結下來,恆心最緊要。

  從以前練琴為考大學,目標為本,到現在音樂佔生活的100%, 比賽亦贏了不少,先有2000年的日內瓦國際音樂大賽、01年的紐約南堡格及02年的赫爾辛基國際保爾路大提琴比賽。千帆過盡,他說現時不再參加比賽,亦 沒有甚麼目標或假想敵,傳媒說他是馬友友的接班人,他並不在意。「最重要專心演出,在台上拉出最好,別人說甚麼,不是我做音樂家的原因。」

 雖然距上次演出不過一年多,今次回港,仍受傳媒關注,充當港產音樂家代言人。其實,李垂誼並非擅長說話,說與不說之間,有時更需偷望身旁的經理人兼大家姐李垂音。

 問他是否不喜歡傳媒採訪,他只笑著說︰「上到台,你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對我來說,最重要是在台上,台下你可能覺得我好怕羞,不懂說話,但我希望上到台,你會看到一個real person(真正的人)。」

 「很多東西說不上來時,我會把大提琴拿出來拉給你聽,哈哈。」

 李垂誼在音樂中尋找自己的位置,我們在音樂中尋找李垂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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