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的雪

繼一個在八月的聖誕，許俊豪再度炮製了一場在四月下的雪。

可惜，這場雪下得有點造作，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外出」繼承了許俊豪一貫的緩慢而細膩的風格，繼續描述了他擅長的無奈及壓抑。可惜，電影的內容與形式出現錯配，無怪乎外間反應一般。

「外 出」這故事，其實與「花樣年華」相若，講一對己婚男女，因為各自的配偶與對方的另一半搞上，而愛上(?)對方。當花樣年華以非常風格化的方式去 詮釋婚外情時，「外出」就選擇了典型的愛情片格局，以平實的手法拍攝，風格卻過度浪漫化。

形 式上，「外出」是一套不折不扣的愛情片︰美麗的畫面、動人的配樂、以物易物式的愛情對白等等。而看愛情片，首要的成功完素，就要要觀眾看得投入，要投入， 男女主角的愛情，一定要獲觀眾的認同，該觀眾因為他 們而緊張，而流淚。藝珍與勇俊的配搭如何﹖對不起，他們怎樣戀上﹖愛得有多深刻﹖有多需要大家﹖通通留白。電影說服不到觀眾，未能 justify這一段forbidden love。

他們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點到即止，唯一確定是他們因為報復而走在一起。是同病相憐嗎﹖有這麼簡單嗎﹖或者。只知道他們出軌拍拖時，每當問對方有什麼可以做時，鏡頭就會跟住他們開房。過程間中的感情交代，可謂貧乏。

所以電影最後，當孫藝珍終於與勇俊重遇，於車箱內問著有什麼地方可去時，觀眾recall到的，只要這對情侶又要去酒店。觀眾只有感到迷惘及可恥。

導演沒有說服觀眾，這對情人是必須走在一起的。

那麼，是許俊豪眼高手低嗎﹖仰或是根本這對情侶根本沒有必要走在一起，情感亦不深刻﹖

回答之前，我們回看許俊豪的電影，就會發現除了美麗的畫面外，畫面背後流動著的情感才是主菜，亦是許俊豪電影令人迷人的地方。這情感不是一條澎湃的河流，沒有叫你呼天搶地的本事，卻是石澗中的一條淙流，暗香流動。「八月照相館」如是，「春逝」如是，「外出」亦如是。

細 膩至此的許俊豪怎會不知道這對戀人關係是如此蒼白﹖但我相信，他是刻意的，他鏡頭下的這一對情侶不過是因為報復而開始，走下去，發現各自伴侶不是去 世，就是己經不再值得愛，益發孤單下，兩 人才會愛上對方。一切來得平淡，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也沒有太過澎湃的感情。正如「春逝」對逝去愛情的描述，「外出」一樣來得踐酷，來得真實。

問題就是，當如此平淡的愛情，配上過於唯美的包裝︰由雪景、配樂，以至鏡頭，立即出現錯配現象︰觀眾當它是一套窩心愛情片，但男女主角卻來得現實、殘酷。

片 末以兩人的象徵物，四月及雪景的一同到來，來隱喻她們重逢。好像很浪漫吧﹖不過，你不會這樣覺得。因為他們的關係是虛的。四月飛雪，沒錯，是浪漫的，但 只適用於獲得觀眾歡心的情侶，而對於這樣的一對不忠情侶，觀眾想他們重遇嗎﹖會感動嗎﹖其實，電影中唯美的雪景反而令觀眾更加反感。

八月的聖誕之所以感人，乃由於八月的愛情來得純粹、真摰、潔淨。四月下的雪，卻總是傷春悲秋，像山水畫上留白位的一筆鮮艷的油彩。

ps. 與「外出」相比，「春逝」沒有太多包裝，太多的浪漫，一切來得自然，淡淡然的，恰到好處。